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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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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见到孙显新的那一瞬,婉庭空的脑海里出现了片刻空白,盯着他的样子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。

   他只望着她,一言不发。旁边那个女孩一直在说话。男人一动不动,似乎都没在听。

   肩上的雪化成水,在大衣上形成了一滩神色印记。婉庭空稍稍拍了拍,终是抬眸开口,

   “你的车子,”

   他微点头,眼睛盯向她中指上那枚微闪的戒指。方才她抬手的时候他便看见了。也只瞟了一眼便抬了眉,声音依旧空洞清冷,

   “我马上叫人开走。”

   婉庭空本想再埋怨几句的心早已烟消云散,只抬手看看表,脸色并不好。显然真的急了。

   “能快些么,”

   她已经迟了,还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,这种鬼天气。又是遇了他。愈发的叫人焦躁。

   颜鸳鸯并为察觉两人的异常,只侧头问孙显新:

   “你那个司机呢?没在楼下?”

   婉庭空看那女孩头发微微散着,很小的样子,颊边还泛着微醺的红。说不上漂亮,却带着这种年纪特有的新鲜娇艳。而身前的男人则穿了件宽松的黑色毛衣。眉眼轮廓依旧分明,只是瘦了些的关系,眸子盯人的时候愈发深不见底。

   婉庭空站在门外,等他打电话给司机。她看不见屋里的情形,也听不见说话的声音,杂乱的心绪就像外头那恼人的天气,纷纷扰扰似雪般落进心里。

   想来他也没有另外的车钥匙,在这里等也毫无意义。正待她迈了步子转身离开,他却套了外衣从里头走出来。声音依旧冷清:

   “司机赶不过来,我另外派车送你。”

   婉庭空皱眉,又抬手看表。见他那副解释欠奉的样子。脸色愈发难看。心头那撮发作的火苗隐隐烧起来。婉庭空选择在它即将越烧越旺的时候一举掐灭。语气也故作缓和:

   “那他什么时候能过来,车子总要开走吧?”

   孙显新与她面对面站着。低头便能见到她白净的眉眼。他稍稍撇开视线,只道:

   “会尽快。你这边赶不及,我先送你。”

   婉庭空下意识地拒绝:

   “不用麻烦。再等等看......”

   话说一半,张九川的电话便打了过来。她走到一边去接。很快就听见张九川略显暗哑的声音,婉庭空的回应很轻却难掩急切:

   “你那边人都到了?”

  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,心顿时凉了一大截。站在廊边来回挪步,声音愈发焦急挫败:

   “车被挡了出不来。你替我打声招呼。真的抱歉。之前请酒店帮忙叫车,也没消息。下雪路都堵了。”

   她说得恳切,孙显新站在原地听她温和地说着话,电话那头似乎还在做着安慰,她握着电话低低应着。这个角度看过去,恰巧对上她的侧脸。好像胖了点,也白了些。五官还是记忆中的样子,不算精致,却胜在清爽干净。

   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,她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。握着电话极轻声地反驳:

   “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。我为自己,又不为你。”

   婉庭空说着微转了视线,一下对上他平静无澜的眼。目光交错间,两人都下意识的迅速撇开。气氛瞬间显得慌张局促。那头说什么她也没了心思细听,只是有些敷衍地应着,等对方说完再见。

   她才突然想起还有事没来得及交代。声音便又软下来,对着电话急道:

   “老公,等下。”

   “......”

   “你待会儿出来再拿把伞吧,我怕等等又开始下雪。”

   她说得很轻,显然并不愿让人听见。

   孙显新站在原地,那些话一字一句极清晰的传入耳朵里,一下竟觉得长久以来悬在心上惴惴不安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定。

   直到她走进,抬头对自己说话,他才放松了表情:

   “我家里人来接我了。不用麻烦你送。等司机到了,把车尽快开走就好。”

   她说得很客气,也并不排斥疏离。

   真的就像是因那辆挡道的车而偶然相识的陌生人,从未发生过交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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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今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,整个城市就像披着厚重的灰色大衣。

   电台里的新闻讲着最近几天空气污染指数近乎爆表,夏阳下车的时候裹紧了身上的白色羽绒,呵出的气便迅速绒进那团雾里。出门那刻还不信邪的将口罩扔在玄关的鞋柜上。现下便后悔了。

   她绕过一排厂房,走进拐角处稍高的大楼里。

   周末的楼道安静而冷清。顶层的那头更是静默得出奇。

   婉庭空推开最里间的玻璃门,便传来孙显新不高不低的声音。

   男人见她进去了像是没看见。依旧指着桌上的一叠纸,对着屋里的那个女人说话:

   “我看我每天也不用做别的事,净来帮你改表就行。你是不是该每天发我工资啊?”

   他讲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,眉眼却冷得很。

   那个女人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了一截。站在那里哑口无言。

   等财务重新抱着桌上那叠纸出去,夏阳才笑道:

   “火气那么大做什么?”

   孙显新却头都不抬地接口:

   “我没那么多表让她练手。这种事做错一次能通融,做错二次还放过,不识趣的就会当纵容。”

   夏阳抿抿唇。看他说得认真。憋着嘴小声埋怨:

   “好凶。”

   他显然听见了,这才从一堆报表里抬起头,整个表情缓下来。唇角微微勾起。整个人稍显温和了些。口气也和方才的冰冷阴郁相差甚异:

   “先坐沙发上等我下。想想晚上吃什么.”

   夏阳依言坐下,刚想开口,他桌上的电话又突兀地响起。孙显新接起来,听了几句便沉着声音:

   “指标数据不是凭空捏造,是根据去年的数据推算出来的。今年所有人的业绩考核都会和结果做捆绑,对每个人一样,都会有困难。”

   “现在人人头上一把刀。开了年所有指标都上去。厂里所有销售,所有市场现在都是这样的考核标准。如果你一个人无法达到考核标准,总指标没有完成,同部门的人也会跟你一样遭殃。”

   “......”

   “我已经让市场再多谈几个大渠道进来,你自己这边再跟紧些,指标不是没有可能完成。奖金公式你也看见了?指标大,奖金阶梯也很大。”

   “......”

   “所有部门同事会想办法帮你一起达成目标。但你首先自身要有信心。明白么?”

   “没有试过就说自己不行。不是亏了自己?”

   夏阳窝在沙发上听着他的循循善诱。等他劝解完一番,挂了电话。才笑着出声:

   “孙总好耐心,当你的员工真是福气。”

   他对她的不正经一点不介意。反倒推开手头那些订单合同。靠在椅背上。声音闷闷的:

   “说我凶的是你,说我耐心的也是你。真是一张嘴两层皮。”

   夏阳眨了眨眼,回道:

   “怎么不说你变了又变,让人措手不及又看不清呢?”

   她说的时候眸子望向他,像是在等着他接话。

   孙显新却冷着嘴角:

   “我还有什么好琢磨?烂胚一个。你应该很早看清才对。”

   这样的答案最符合他的逻辑.也最符合实情.却总叫人寒心.

   她垂眸,索性避开打太极式的话题.重新开口道:

   “庭空回来了,见过了么”

   她的语气微淡,听来有些漫不经心.

   孙显新却不答反问:

   “你见过了?”

   夏阳摇头,继续道:

   “听说是和男方领了证,回来办酒的。”

   他了然点头,口气平淡:

   “那挺好。”

   她极仔细地盯着他,试图从那副冷然的表情里看出哪怕片刻的停顿或惊奇

   可惜没有。什么都没有。

   他收拾了桌子,拿起椅背上的外套。接着问道:

   “想过吃什么了?”

   夏阳抬手替他拍去落在大衣袖口处的尘埃。随口说着:

   “东川路上有家日料......”

   不想却被他打断:

   “庄智勤说晚上来山庄。倒是很久没上去泡过了。不然就一起吃一顿?”

   夏阳一听,气得都有些说不出话:

   “你这都想好了,还在那问我?”

   他侧头,微勾起嘴角:

   “你不愿意?那我们换别的地方。”

   “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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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按婉庭空老家的习俗,男方上门提亲,女方收下聘礼。是要摆酒的。

   此时的婉庭空穿着红色旗袍坐在自家屋里。外头热闹的很。奶奶在楼下和一群宾客闲聊。

   方才张九川妈妈进来,往她枕头底下塞了几个红包。她连推着不要:

   “这次让你操了那么多心,想着感激还来不及,怎么能要?”

   事情筹备得仓促。所以前期场地,喜礼预订都是张九川和张家做沟通。

   奶奶当时看她那副万事不问的样子。直说她不懂规矩。基本状况都一问三不知。以后怎么料理家事。别说张家是有头脸的了。就算是普通人家。谁会愿意娶个万事不管的媳妇回去当摆设。

   婉庭空听着,回头的确问了张九川有没有要帮忙的。那人一猜,就知道她又被奶奶训了话跑来跟自己客气。婉庭空在这边的亲戚朋友原先就不多。本就没准备大张旗鼓的摆弄。主要还是张家那边。即使不张罗打鼓,也不想落了礼数。

   那妇人紧摁了婉庭空的手,认真道:

   “怎么能不要?这是我和他爸爸给的小礼。你收着。一家人,说什么客气话。”

   顿了几秒,方才说道:

   “九川性子急,以后只能你多担待些,过日子就是相互包容。我和他爸也是这么过来的,有时觉着这日子真没意思,可磕磕碰碰相互馋着眨眼就一辈子了。”

   婉庭空微微点头。语气并不拘着。只道:

   “他脾气也就跟那些开发商定设计案才争得十万火急。平时温和得紧。我也有需要他迁就的地方。天下没有不争吵的夫妻,彼此总要体谅些。”

   妇人看着婉庭空,此时那眼角四周因笑而夹出的鱼尾纹仿佛都带着笑意。

   等妇人走了,婉庭空便摸着手上那枚金戒指百无聊赖的发呆。直到张九川进来。

   见了她一身大红的装扮。正红里又镶着手绣的缕缕金丝,从凹凸尽现的丰满到不盈一握的腰段。

   一深一浅,展露得不差分豪。

   他走过去,拍拍她的腰,认真道:

   “怎么办?我没做中山装。”

   婉庭空一下笑出声来。又对着镜子上下照照,侧头问道:

   “讲良心话,好不好看?”

   末了,又补了一句。

   “奶奶特地给定做的。”

   因她涂了正红的唇彩,肌肤便显得更加雪色的白。

   张九川盯着她的脸仔细地看。眉眼间带着些探究,侧头问道:

   “婉庭空,脸是不是涂得白了点?”

   她憋起眉,摸摸颊。认真道:

   “不会啊。新娘子都这样。”

   张九川看她在镜子前神经紧张的模样。显然是把他的话当了真。便笑道:

   “那么早就把自己当新娘子了?有觉悟。”

   婉庭空颊一热,好在脸被粉覆盖显不出来。却仍急得抓起椅背上的喜枕朝他砸去。

   张九川稳稳地接住,脸上漾着笑。显然心情很好。只道:

   “准备准备,今天开饭早。你家这边到饭店还要一点时间。”

   她整个脑袋凑近了镜子,仔细研究着自己粉底的颜色。随口说着:

   “开饭早也好。中午也没怎么吃,我看你都没动什么筷子。晚上记着少喝些。”

   又接着问:

   “饭店定得很远么?”

   他将喜枕放回原处,回道:

   “玥瑢庄。出了城,就那座山上。妈订的。听说比城里的那几家好得多。一直听朋友提,倒是从没去过。”

   “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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